舒可文：《三聯(lián)生活周刊》文化主筆，著名的藝術評論專欄作家。從大眾文化角度介入對當代藝術的解讀，先后出版：《相信藝術還是相信藝術家》，《城里：關于城市夢想的敘述》，《美麗中國》多部文化藝術類圖書，受到廣泛贊譽。

Q：從30年的跨度看來，中國當代藝術在整個文化環(huán)境中的位置是什么？當代藝術的對于大眾生活的影響是什么？

A：從表面上說，知道“當代藝術”這個領域的人多了。如果說當代藝術對現(xiàn)在的文化有影響，主要是通過一些時尚雜志，財經雜志，讓人們知道在當代文化中有當代藝術。十年前，當人們說起當代文化的時候，可能不會把當代藝術包含在里面。如果說當代藝術對當代文化有什么影響的話，這種影響體現(xiàn)得還不明顯。在思想方式上，在觀察方式上，當代藝術的特點沒有明顯體現(xiàn)。在網上博客與跟帖內容中，在一些藝術圈子的談話內容中體現(xiàn)出來的觀察方式，與我們社會通常流行的文化生活的思考方式還很相似，區(qū)別不是很大。

當代藝術圈子化的事實，其實在今天并沒有發(fā)生太大變化。與電視劇、電影、小說比較起來，當代藝術的傳播力不是很強。

Q：是什么造成了當代藝術傳播力弱的現(xiàn)象？

A：我沒有認真考察過，比較直接的看，原因很多。從大的環(huán)境說，藝術方式在我們的小孩教育到日常文化生活中，占的比例很小。比如現(xiàn)在的小學生、中學生，看電影看小說的時間和種類肯定遠遠超過他們去美術館的時間。我們且不說當代藝術，就是整個視覺藝術本身，在中國的當代文化生活中所占比例都很小。中國的觀眾已經對小說、電影建立了一種文化習慣，但是對于視覺藝術，還沒有形成一種習慣，這是中國當代藝術在社會關系中的問題。而視覺藝術的文字表述中，更多的是對古典藝術的介紹。現(xiàn)在對當代藝術的表達或介紹方式，在某些傳媒上不夠嚴肅，有的雜志，干脆變成了一個競技場，比誰穿的衣服好看，誰更有錢。既然你不嚴肅，讀者沒有通過你的傳播得到好處。很多人可能就會認為，“你們”在玩兒，對于那些不想參與你們玩兒的人，就索性不參與。

藝術傳媒在表達效果上與其他文化形式嫁接得不太好。文化作為一種結構，是各種文化形式嫁接在一起，互相牽連的。但在當代藝術的表述中，這種有機嫁接做得不是太充分。所以，當人們接觸到當代藝術的文字表述時就會覺得隔閡，很難與自己已經有的文化經驗建立有機聯(lián)系，這也造成了當代藝術傳播力的不足。

還有是社會教育?，F(xiàn)在面向社會的各種文化講座其實還很少，很不充分。種種原因造成當代藝術在中國當代文化生活中傳播得還不夠充分，當代藝術對文化的影響力也就無從談起。

Q：當代藝術的展覽或作品的闡釋，是否因為太“專業(yè)”，而導致“非專業(yè)”的觀眾難以理解？

A：這恰恰是不夠專業(yè)的表現(xiàn)。我剛剛看BBC講藝術史的一個節(jié)目——“the power of art”，它講的內容小學生都能讀懂、看懂，會令人著迷，讓從未看過一張畫的人，都能看懂。你不能說他不專業(yè)，他講得非常地道，只要是一個智力正常的人，都能聽下去。我不認為，是由于專業(yè)導致觀眾看不懂，藝術又不是科學，越專業(yè)才能寫得越流暢。

Q：現(xiàn)在能看到普通觀眾閑暇時間去一些藝術區(qū)看展覽，這是不是能說明，當代藝術吸引了大眾的目光？

A：你有沒有發(fā)現(xiàn)這些人更多是按照時尚雜志的傳播方式在觀看這些藝術？當然從好的方面說，藝術讓更多人感興趣了。但從長遠來看，這樣的方式是好的嗎？如果將當代藝術時尚化的話，可能會變成今天讓人關心，明天就失去關心，而文化恰恰是要積累的。